从“两脚羊”误解到“冉闵杀胡”实情:魏晋历史迷雾并非那般简单

从“两脚羊”误解到“冉闵杀胡”实情:魏晋历史迷雾并非那般简单

五胡入主中原后先后建立了政权,后赵便是羯族人石勒建立的政权。网传羯族鲜卑等诸胡“以汉为羊,杀之为粮”,将汉人称之为“两脚羊”。冉闵大帝遂下《杀胡令》保汉人血脉,其实这个说法漏洞百出。

两脚羊的说法最早并非出自魏晋南北朝,而是出自宋人庄绰的《鸡肋编》。里面说妇人少艾者,名为“不羡羊”,小儿呼为“和骨烂”,又通目为“两脚羊”。而且《鸡肋篇》作者是南宋人,写的也是当年靖康之乱,金人南下导致的山河破碎的景象,和魏晋南北朝没什么关系。

两脚羊的提法实际上可能是食人现象的一种具象化表达,而作为一种现象,“人相食”历史久远,《左传》就有敝邑易子而食的记载,成语易子而食就出自于此。

据历史记载,从先秦直到清朝,食人现象始终未曾断绝,这种行为的动机有的是仇恨,有的单纯是个人嗜好,而更多的是灾荒饥馑所致,这并不是胡人的发明。

至于历史上羯族有没有吃汉人,那当然有。据《晋书·石季龙传》记载,石虎之子石邃无比变态,把人肉和牛羊肉一起煮,然后分给周围人吃,但这算是石邃的个人嗜好,而不是普遍行为。

至于网上流传出自冉闵《杀胡令》的那句“以汉为羊,杀之为粮”,这就得说到流传挺广的谣言《杀胡令》了。

这份杀胡令中的表达如: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,今我......杀尽天下诸胡,复我汉家基业,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。今日之域中,竟是谁家之天下?中原危矣!大汉危矣!华夏危矣!

稍有点古文基础的人就能看出,“皆有义务如何如何”,这完全不是魏晋时期的行文风格,显然这篇文章是现代人伪造的。

而且真实历史上的冉闵杀胡,也和所谓的汉族血脉觉醒没什么关系,而是一次比较寻常的政治清洗。

冉闵本是汉人,他的父亲被后赵皇帝石虎收为养子,故改姓石,冉闵也就成了石虎的养孙石闵。按照羯族的传统,养子是有皇位继承权的,也就是说冉闵是后赵的继承候选人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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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闵也曾经有继任后赵政权的机会,曾与后赵皇位有咫尺之遥。349年彭城王石遵起兵,废杀了石虎幼子石世,自立为帝。当时为了获得冉闵的支持,石遵曾向冉闵承诺,如果事成了将以他为太子,但最后石遵却立了石衍为太子,这让冉闵非常失望。

之后一系列的政变下石遵被杀,冉闵扶持石鉴上台,成为后赵的实际掌控者。历史上冉闵杀胡就发生在这一时期,起因在于羯族权贵担心冉闵功高有异心,发起了针对他的多次暗杀,而暗杀者就是羯族权贵和禁卫军,自身受到威胁了,这才让冉闵对羯胡起了杀心。

《晋书》记载:冉闵宣令,班令内外赵人,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,文官进位三等,武职悉拜牙门。一日之中,斩首数万。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,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,死者二十余万。

单看这段记载,冉闵对胡人是无差别屠杀,但其实他是有所甄别的,他要杀的是那些针对他的羯族权贵和禁卫军成员。比如在这次下令之前,冉闵还令手下石琨、张举、呼延盛等胡族将领外出征讨,带了七万兵走,这些人他肯定是信任的。

再比如当时在邺城还有大量的羯族贵族官僚,这些人也没有被清洗,甚至到了最后冉魏建立的时候,仍然有胡人王泰担任高官。所以这次杀胡显然是一次有针对性的清洗,而不是发动汉人对胡人进行种族屠杀。

从后来冉闵的活动也能推断出,他在这个时候并不想与胡人完全切割。杀胡之后的350年冉闵改国号为卫,改姓李。因为当时流传一个继赵李的谶言,从这个说法就能看出,一直到这个时候冉闵都是想以后赵的继任者自居的,并不想和胡人完全切割。

但是之前政治清洗的余波在这里就显出来了:冉闵杀胡的时候,后赵还有大量贵族官僚禁卫军在邺城,本来按照冉闵的计划,他顺利接过后赵的正统,也接过这些人,想着统治就能稳定下来。但杀胡带来的恐慌让这些在邺城的羯族贵族集体逃跑了。

《晋书》记载:诸公侯、卿校、龙腾等万人出奔襄国。要知道后赵这个政权本来就是以羯族为主,但其实是多民族共存的一个政权,这些贵族出逃等于整个后赵的统治基础就瓦解了。

冉闵想要继承后赵,建立的魏国也就存续不下去了。所以不久之后,冉闵改回汉姓,建立冉魏,希望能够争取更多汉族人的支持,建立一个新政权,而其实冉魏政权也是多民族共存的。

总之两角羊的说法出自宋代文献,与羯族无关。网传的冉闵《杀胡令》也是伪造,真实的冉闵杀胡,并非是无差别的种族屠杀,而是冉闵出于个人的政治目的,而对敌对势力进行的一次清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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